【金剑】20
圣杯似乎捕捉到了她哽咽中模糊不清的话语。世界突然安静下来,鹅毛大雪停了下来,似乎回到以前的时光,阿尔托利亚觉得眼皮沉重,似有一股巨大强力的压迫而闭上了眼睛。
后来圣杯果真成了她昔日的恋人,幸运的是,她也回到了昔日。
阿尔托利亚再睁开眼睛的时候,自己正躺在一张大床上,她睡在床边靠窗的一侧,窗外飘进来陌生的阳光。眼前的一切真实的可怕,却又隐隐有种熟悉感,她想要起身,却被腰间的酸痛无力打败。她覆上肚子时睁大了眼,惊讶地发现了那里有着充满活力的心跳。
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这是在哪里,自己又为什么大着肚子在这里醒来。
吉尔伽美什走到屋子里,周身带着阳光的温暖,他看到醒来的阿尔托利亚显得很开心,脸上温柔的表情暴露出来,仿佛她是他珍藏的宝物,出口却是:“蠢死了,这样盖被子会着凉的。”
阿尔托利亚呆呆地望着他,任他走上前为自己盖被子。他的动作可以说是小心翼翼,她却没有任何抗拒。
“你是谁?”他拉好被子后,一直盯着她,阿尔托利亚开口问他,“我们之前见过吗?”
吉尔伽美什沉默了几秒,殷红的眼眸沉了沉,好像思绪飘到了远方。
“我是睡在你右边的人。”他指了指阿尔托利亚右边的枕头,上边还能见到短短的金发。他又拉过她的左手,手指上的戒指和她手上的一模一样。阿尔托利亚有些懵。
“还有宝宝的爸爸。”他的视线又落在她凸起的小腹上。
“你可不能忘了我,我还是第一个向你求婚的人呢。”他突然笑起来,露出两颗虎牙,本来威逼凌人的笑她竟觉得好看。
“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?”
“你这不是才醒吗?”也许是这样的对话有些无趣,吉尔伽美什干脆拉她起床,“快起来,我们去晒太阳。”
“哦。”
窗外有梨花掉落在地上散发的阵阵香气,香味穿过庭台飘到阿尔托利亚的鼻子里,她催不及防地打了一个喷嚏。
“你记得这棵树吗?”阳光下的梨花树回到昔日的年轻模样,开出的花朵朵年轻气盛,都伸长了脖子望着阿尔托利亚。
眼前的影子与记忆串联起来,闪现出模糊的影子,阿尔托利亚努力地去想,却又想不起具体的影像来了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看到她苦思冥想的模样,吉尔伽美什突然有些心痛,此时的她像极了他梦见的那样,被无边的黑夜追逐,吞噬了记忆。他试探性地问她。
阿尔托利亚摇摇头。
得到的答案让吉尔伽美什有点失落,“好吧,”他接过话,“你叫阿尔托利亚·潘德拉贡。是我的妻子。”
“那你呢?”阿尔托利亚释然了不少,反问他。
“吉尔伽美什。”
“你的姓氏呢,你不姓潘德拉贡吗?”
“哦,我忘记说了,”他又笑起来,今天他的笑容格外温暖,“我叫吉尔伽美什·潘德拉贡。”
吉尔伽美什又带她把整个公寓转了一遍,甚至在二楼把积满了灰尘的壁炉又重新打开。但阿尔托利亚还是什么都记不起了,一连摇头苦笑。
看到被灰尘和烟灰呛得喘不过气来的吉尔伽美什,阿尔托利亚也笑起来,就像以前常有的样子。
“原来还会笑啊。”吉尔伽美什打趣她,可他心里比她还高兴,但似乎他没有意识到。
什么时候,这个他口中的蠢女人,已经成为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宝物了呢?
是在向她求婚的那天吗?
是在第一次睁开眼就看见她的那一刻吗?
还是在日积月累的沉淀中,悄然越过数不清的杂琐事物的过程中吗?
他说不清。
在阿尔托利亚也梦到过的大雪里,吉尔伽美什也曾对着圣杯虔诚祈求过。
英雄王一生不曾祈求过任何人,或任何神。但此刻,他丢弃了曾经,一心只盼望自己的恋人归来。他渴望回到昔日的梦里,哪怕只有一天他也能满足。
雪花落到他坚毅的脸上,化作了看不清的眼泪,似谁晶莹的叹息。
他对着圣杯小声倾诉自己的愿望,仿佛圣杯是她曾经的恋人。承载了太多秘密的圣杯仔细聆听着,不发一言。
他的话掺杂着数不清的悔恨,却被淹没在离别的大雪里。
时间如他们所盼望的那般回到昔日。
可两人都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。
“现在你记得我了吗,阿尔托利亚?”吉尔伽美什十分贪念她身上的味道,把耳朵靠在阿尔托利亚的小腹上,倾听着他们生命的延续。在夜里四个人的心跳声仿佛连绵着整个世界。
“嗯。”阿尔托利亚点点头,不去看他眼里一闪而过的遗憾,“吉尔伽美什,我能记住你的。”
“睡觉吧。”他关了窗边的台灯,倦意席卷而来,他把阿尔托利亚搂在怀里,像是怕失去了她一样。
“再见了,阿尔托利亚。”他在睡梦里呢喃,说出的梦话被风一吹而散,瞬间不见了踪影。
第二天一早吉尔伽美什便醒来,梦里的阿尔托利亚正被无尽黑夜追逐着,落入了深渊,与他相隔了一个世界。
他望向身边的冰冷枕头,果然是空无一人,仿佛昨晚的一切已经随风而散。
他再也笑不起来,怔怔地忘到了窗外,那棵见证了一切的梨花树仿佛在一夜之间老去,显现出苍老。
“再见了。”他陷入思念的黑洞。
“你要睡到什么时候?快点起床!”这时阿尔托利亚的声音却从外边传来,相伴着的还有婴儿哇哇大哭的声音,一下子把他拉扯回来。他用力拍拍自己的脸,只感到火辣辣的疼。
说真的,这些大概是吉尔伽美什这一生听到过的最美好的声音了。
当然,在夜里的那些不算。
*real fin.